爱恨(爱恨情仇)

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教务处的窗台上，阿莲捧着烫金的留校通知书，手指在"校长特批"四个鎏金小字上来回摩挲。镜湖水面泛着碎银般的光，倒映着行政楼顶那只金铜铸就的凤凰校徽。

"小莲啊，犬子刚从剑桥回来。"又鸟校长把青瓷茶盏推到她面前，茶汤里沉浮的龙井嫩芽像游动的翠玉，"你们年轻人多接触接触。"办公室檀香袅袅，墙上的《凤凰于飞》水墨画里，九尾金凤正俯瞰着整座校园。

转年春分，她在教研会上撞见兰晓。青年攥着粉笔的手骨节分明，黑板上三角函数图被他画出流云般的弧度。"阿基米德螺旋线就像教育，每个孩子都该有独特的生长轨迹。"他转身时，粉笔灰落在深灰色高领毛衣上，像落了场细雪。

他们开始在图书馆顶楼备课，晨光斜斜切过橡木长桌，他改教案时总把钢笔夹在耳后。有次取笔时勾散了她束发的丝带，乌发如瀑垂落的瞬间，两只麻雀扑棱棱撞上玻璃窗。他慌忙去捡丝带，后颈泛起淡淡的红。

枫叶转红时，校长办公室的百叶窗突然重重合上。"不知廉耻！"紫砂壶砸在阿莲脚边，滚烫的茶水溅上她新买的浅口鞋。公示栏里他们的职称评审表被红笔划得支离破碎，像两片残缺的蝶翅。

平安夜那晚，两个黑影堵在教师公寓楼道。兰晓把阿莲护在身后，摸出手机按下播放键："今早刚装的新监控，带人脸识别功能。"闪着红光的镜头映出混混仓皇逃窜的背影。他们裹着同条羊毛围巾去派出所，雪地上两串脚印渐渐合成一道。

婚礼当天，礼堂穹顶飘满学生叠的千纸鹤。阿莲白纱上别着山茶，兰晓西装口袋插着银杏叶。交换戒指时，窗外传来刺耳的警笛声。三个月后，她在新任中层干部公示栏前驻足，玻璃反光里映出抱着教案匆匆走过的年轻教师，恍如初见时的自己。

市政大楼的爬山虎爬上五楼时，兰晓的处长办公室迎来第一缕晨光。婴儿房里，两只绣着"平安""喜乐"的虎头鞋并排挂在摇床上，穿堂风掠过，鞋尖的小银铃叮咚作响，惊醒了满墙凤凰木影子里打盹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