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国(可后来，他惦记上了城里新来的漂亮知青，把我抛到脑后。)

我和韩原北青梅竹马，长大后我们顺理成章交往，定下婚约。

可后来，他惦记上了城里新来的漂亮知青，把我抛到脑后。

我掉进河里奄奄一息的时候，韩原北在知青点低三下四哄着李南音。

死里逃生后，我找到他：“韩原北，我不想和你结婚了。”

韩原北不理解道：“至于吗？要不是你不愿意把记工分的岗位让给南音，她能被别人嘲笑赚的工分少吗？”

后来，我带着未婚夫站在他面前时，他又发了疯。

“薇薇，我知道你是为了气我，我原谅你欺负南音了。”

……

“二婶，我不想和韩原北结婚了。”

屋里的一家人都怔在原地。

顾二婶颤抖着声音问我：“薇薇，你真的想好了。”

我肯定地点点头。

顾二婶喜得双手合十朝着四方拜，嘴里小声念叨着感谢的话。

“多谢祖宗保佑，薇薇这次被好人救下，也不吊那根歪脖子树上了。”

堂弟顾东源笑得一脸开心道：“我姐早应该想清楚，那个韩原北原来时时把我姐放第一位，现在活脱脱是李南音一条狗，任人家使唤摆弄。”

正说话间，外面大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顾东源起身开门道：“谁啊？”

大门刚打开，韩原北气喘吁吁。

他没来得及和我二婶打声招呼，就走到我面前。

“薇薇，南音被其他女知青欺负了，她们嫌弃南音赚的工分少。现在南音在知青点住不下去了，你把你房间收拾收拾，我等会把南音送过来。”

韩原北毫不关心我苍白着的脸和时不时的咳嗽声。

我平静地出声道：“我不愿意，你找别人吧。”

韩原北习惯了我对他的顺从，想当然地说道：“你愿意就行。”

我郑重出声道：“我不愿意！你出去！”

自从城里来的知青李南音来清风大队下乡，韩原北对我的态度就掉了个儿。

看见韩原北处处关心李南音，我也尝试理解，想着韩原北是帮大队长的爹照顾知青。

但是韩原北越发过分的关心，甚至让我包容李南音。

我在寒冷刺骨的河水里挣扎的时候突然想清楚了。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再也不要和韩原北扯上关系。

听见我坚决的态度，站在一边早就压不住怒火的顾二婶顺手拿起墙边的扫帚就朝他身上砸去：“什么脏得臭的都能来使唤我家薇薇了，没地方住来我家？我呸，想得美。”

顾东源上前推搡他：“要不是你约我姐去河里捞鱼，又抛下她去找李南音，她能被大队赖狗子吓一跳，掉进河里差点没了命吗？你少来恶心我姐！”

上午韩原北喊我去大队河里摸鱼，刚下了网，李南音的好朋友，知青王春月跑来喊他去帮忙。

韩原北一听李南音被为难，丢下我转身就走。

我正往上拉网子的时候，大队的赖狗子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赖狗子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袋，看见年轻姑娘就往上扑。

躲闪之余，我脚滑掉下了河。

在水中快晕厥过去的时候，被路过的解放军同志救起。

韩原北一开始还躲闪着，听见顾东源的话也来了气。

“南音在那边被人为难，薇薇这么大的人了，掉进河里而已，乡下丫头身体好，至于吗？”

顾二婶被他的话气红了眼，厉声道：“薇薇是我的宝贝闺女，你凭什么在这作践她！”

说着就要抄起门后的铁锹。

韩原北本来不以为然的态度被发了狠的顾二婶吓到，留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薇薇，你好好休息，我有事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两年前，韩原北考县里的机械厂落了榜。

我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听见多嘴的杨家媳妇贬低韩原北没出息。

我和杨家媳妇争执中被她推进河里。

韩原北急匆匆赶来，跳进河里救起我。

我朦朦胧胧间，看见他着急发红的双眼，哽咽着抱着她往卫生所跑。

与现在的态度天壤之别。

村里白天大门不锁，家里人都去上工了，我喝了伤风药在房间休息。

房门外传来声音。

“韩同志，顾同志真的愿意和我换工作吗？”

“李知青你放心，薇薇最听我的话。你这种文化人哪是干农活的人啊。”

说着就敲响我的房门。

我想装没听见不回应，韩原北却越发使劲。

“薇薇！你在家就出个声。”

没办法，我起身给他们开门。

一开门，韩原北脸上有些不高兴。

“薇薇，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你昨天不让李知青来你家住，但是人家李知青今天特意请了假来看你，你还让她等了这么久。”

李南音脸红扑扑地不好意思道：“顾同志，你别在意韩同志的话。他是好心，就是说话直接了点。”

韩原北听见李南音夸他，一脸喜色，着急地招呼李南音。

“李知青，快进屋，我们坐下说。”

说着不赞同地看我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见客的规矩。”

韩原北殷勤地拿给李南音桌上的糕点，又拿起暖壶倒水。

我好像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

李南音拿起杯子“嘶”的一声，好像被烫了一下。

韩原北着了急道：“薇薇，快接些凉白开来。”

我昨天刚落水，韩原北进门没有一句关心，就使唤她去给李南音接水。

尽管已经习惯被韩原北区别对待，但我的心还是疼得不能呼吸。

我强忍着面色沉静道：“没有，凑合喝吧。”

韩原北拧着眉毛不满道：“你能凑合，南音不能凑合。”

我不想和他起争执，去厨房接凉白开。

韩原北把水杯递给李南音。

李南音喝了一口，高兴地说道：“我都好久没喝到麦乳精了，顾同志，谢谢你啊。”

我有些疑惑道：“什么麦乳精？”

韩原北摆摆手无所谓道：“我看见你柜子上有麦乳精就给李知青喝了。”

我感觉血液噌噌往脑袋上涌。

“韩原北，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我二婶为了给我补身子，昨天拿二十颗鸡蛋才换到那么一点麦乳精。”

李南音怯怯地开口道：“顾同志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麦乳精对你们来说这么珍贵。我等会儿回去拿钱来还你。”

韩原北见我驳斥他，在李南音面前丢了脸，恼火道：“不就一点麦乳精吗？至于你发火斤斤计较吗？我们来是要和你说，你既然不愿意让南音搬来，就等会跟我去找村支书，把你记分员的工作让给南音。”

说完讨好地看向南音，像等着主人表扬的老狗。

李南音对他露出羞怯地笑。

我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我不换，你们给我出去！”

顾二叔前几年为了抢救大队财产，被坍塌的砖砸死，大队一直觉得愧对顾二婶。

顾东源不爱读书，只读到初中，所以去年我高中毕业就被分配了记工分的工作。

明明韩原北也知道这个工作怎么来的，顾二叔在的时候对他也很疼爱。

韩原北还要和我纠缠，身旁的李南音突然软软地倒在他身上。

李南音的手里只喝了一口的麦乳精重重砸在地上。

韩原北眉头变成了川字，一把抱起李南音。

路过我的时候，恶狠狠把我推在地上。

“要是南音有个好歹，你等我找你算账。”

我本就发软的身子被这一推坐在地上久久才缓过神。

擦擦不由自主流下的泪，收拾一地的水杯残骸。

顾二婶一进门就说道：“薇薇，婶子打听到救你的那个解放军同志了，人家来隔壁大队送抚恤金，正巧路过。昨天急匆匆地送你去卫生所，没来得及感谢人家，我刚才找过去，人家同志已经回部队了。”

顾东源盯着我皱起眉道：“姐，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哭过了。”

我笑着摇摇头：“可能是昨天受了惊，没睡好。”

顾二婶立刻着急地走过来，悉心安抚道：“让东源等会给你熬一碗浓浓的白米粥，晚上婶子和你睡。”

我不由得笑出声：“那就谢谢婶子和东源了。”

一家人笑作一团，我心里的阴霾好像被掩盖。

休息了两天，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可以上工了。

哨声吹响刚结束今天的活，大队的婶子们就围上来。

王家婶子一脸关心道：“薇薇，不是婶子说你，你可得看紧点原北和李知青。”

马婆子赞同道：“我家小子说了，这几天原北都不上工，在卫生所陪李知青呢。”

“可不是嘛，李知青被知青点赶出去，韩小子到处找人收留。最后没办法，住在卫生所后面的房子里了。”

我站在中间一言不发，听着众人讲述韩原北如何关心李南音，强迫自己剜开伤口任毒血流淌。

突然，身后传来韩原北的声音。

“薇薇，我替你和我娘说过了，明天起记工分的活让南音来做。你也享了两年福了，你以后就跟着大家下地吧。”

韩原北的娘赵红娟仗着是大队长媳妇，是给大家分配活的组长。

我二叔在的时候对我特别好，自从二叔去世，一直阻拦我和韩原北往来。

我惊讶地转身看向韩原北问道：“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韩原北不以为然道：“要不是你大声说话吓到南音，她能在卫生所住了两天吗？你不懂事，我替你做决定。”

李南音娇滴滴地在旁边说道：“薇薇，谢谢你把工作让给我，我不怪你吓到我了。”

我感觉血气在快速上涌，走去找赵红娟。

赵红娟坐在树下身边正围着几个人在吹捧她，她笑得合不拢嘴。

“赵婶子，我找您有事。”

赵红娟一看见我就皱起眉，不情愿地对其他人说道：“顾家丫头找我有事，你们先去做活吧。”

我不在意她的态度，正色道：“赵婶子，我没有答应和李知青换工作，是韩原北自作主张。”

赵红娟最疼韩原北这个二儿子，受不了别人说韩原北一点不好。

她立刻变了脸刻薄道：“哟，读了两天书跑我面前掉书袋来了。我儿子原来抬举你的时候，我当你是个东西。现在我儿子见不得你了，你还敢来我面前左右我。”

我耐心解释道：“赵婶子，我找你只是为了解释清楚，没有其他意思。”

赵红娟讥讽道：“我不管你几个意思，现在我儿子有本事，追上了城里人，你别来碍事。我儿子照顾了你这么多年，把你记工分的工作给我儿子怎么了？”

我被赵红娟和韩原北如出一辙，听不懂话的态度气得发抖道：“工作是我二叔拿命换回来的，我说不让就不让。”

赵红娟嗤笑一声道：“轮不到你说话。”

说完一扭一扭走了。

我看着他们这副做派，不由得庆幸顾二婶当时让大队长和村支书签下的保证书。

我回家一说这件事，顾二婶红着眼睛道：“安国才走了几年，大队长就能让他媳妇小子这么欺负你，真忘了他在安国临死前的保证了。”

顾东源冷哼一声道：“敢欺负我姐，我就弄死他们！”

说着顾二婶就翻出保证书拉着顾东源往大队长家走去。

我想跟上，被顾二婶喊住：“薇薇，你在家好好休息，婶子和你弟去就行了。”

顾东源点点头温声道：“姐，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我笑着答应下来。

晚饭刚做好，顾二婶和顾东源就一脸喜气地回来了。

顾东源绘声绘色地给我转述。

顾二婶和顾东源刚到大队长家说明来意，大队长韩保军就大发雷霆。

指着一旁的赵红娟就是一顿骂。

又指派大儿子韩原东去卫生所叫回韩原北，进门就是一顿暴打。

顾东源讲到这笑得合不拢嘴：“姐，你是不知道，韩原北两眼黑青，被他爹揍得哭爹喊娘。”

大队长揍完对顾二婶保证，我的工作不会被换。

顾二婶和顾东源才心满意足地回来。

韩原北被揍得下不了床，李南音没有韩原北撑腰，看见我绕路走。

李南音的朋友王春月遇到我有心找我麻烦，又被李南音泪眼婆娑地拉住。

“春月，我们是外地人，我不想你因为我受到影响。”

我也过了一段清静日子。

只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周天不上工的时候，我改嫁到城里的娘孙秀云提着一打鸡蛋糕来了。

我爹顾卫国死得早，我刚两岁的时候我娘就改嫁了，再没管过我，是顾二叔和顾二婶养大了我。

孙秀云看着我一脸和蔼道：“薇薇都长这么大了？”

我冷声道：“你十年没见我，当然长大了。”

孙秀云被我的话一噎，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又很快重归喜色。

“你这孩子的脾气真是随了你爹了。娘这次来是想接你去城里，你也长大了，娘给你找了户好人家。”

我一字一句道：“我八岁偷跑去县城里找你，你抱着别的孩子哄，我跑过去喊你，你作弄我讨好你继女，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

顾东源红了眼，指着门口道：“出去！我姐不用你假好心。”

顾二婶拦下暴怒的顾东源，认真地问道：“秀云姐，你说要介绍的人是什么情况？”

孙秀云眼睛一亮说道：“是军人，虽然不是当官的，但是这年头军人对象多抢手啊。”

顾东源最崇拜的就是军人，之前招兵的人来，他想去当兵，又放心不下我和顾二婶。

顾二婶想了一会说道：“你说个时间，我带着薇薇去。”

孙秀云还想说什么，被顾二婶挡回去。

我知道顾二婶最疼我，不会无缘无故答应孙丽云。

孙丽云一走，顾二婶就拉着我细心安抚道：“薇薇，你别怪婶子答应你娘。咱大队都知道你和韩原北的事，就算咱娘仨和人解释，也不好找好亲事。咱就去看看你娘给你介绍什么人，不行咱就拒绝。你说呢？”

我笑笑道：“婶子，我知道你为我着想，我听你的。”

顾东源在旁边还想嘀咕些孙秀云不是好人的话，被顾二婶赶出去砍柴。

到了和孙秀云约定的时间，我和顾二婶早早坐上牛车往县城去。

牛车上的王婆子最嘴碎，见我穿着新棉衣打扮得很是俏丽便问道：“她二婶，你这是领薇薇去县城相亲啊？”

顾二婶摆摆手大剌剌笑道：“我还想多留薇薇几年呢，这次是去陪薇薇看她妈。”

王婆子半信半疑的表情撇撇嘴不再多话。

国营饭店门口，孙秀云领着一个姑娘站在门口。

见我们来了，孙秀云终于放下心，笑得一脸喜气道：“薇薇这么一大半真是漂亮。”

说着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给我们介绍旁边的姑娘：“这是我爱人的女儿钱丽花。”

钱丽花特别瘦，留着齐耳短发，一双吊梢眼和高颧骨。

她斜着眼瞥我一眼讥笑道：“真是乡下人，这么土的大花袄还当成宝。”

孙秀云有些尴尬，赶紧打岔道：“丽花你不是要去找锦军玩吗？快去吧。”

钱丽花不耐烦道：“要不是你拉我来看这个土包子，我才不愿意来呢。喂，土包子，你等会的相亲对象是我的娃娃亲，便宜你了。”

说完嫌弃地快走两步走远了。

顾二婶变了脸质问孙秀云道：“她这话什么意思？不是你给薇薇找的相亲对象吗？”

孙秀云心虚地打哈哈道：“来都来了，去见一下也挺好。”

我拉拉顾二婶的手安抚着往里面走道：“婶子，别生气，不满意我们马上走。”

刚坐下没一会，一个身姿挺拔长相俊朗的军人就朝我们走来。

“我是谢祁泽，请问是孙秀云同志吗？”

孙秀云急着答应道：“我是孙秀云，这是我女儿顾薇薇。”

我礼貌笑着打声招呼。

顾二婶一言不发只盯着谢祁泽，突然一拍大腿惊呼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你救了我家薇薇。我们是清风大队的，初五那天我侄女掉进河里。”

谢祁泽面色平静道：“举手之劳而已。”

听到顾二婶的话，我笑得真诚对着谢祁泽感谢道：“同志，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介意，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谢祁泽微一颔首道：“我们不是来相亲的吗？”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顾二婶急着道：“你们聊，我和你妈去附近逛逛。”

只留下我和谢祁泽，我面对谢祁泽直直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