豚鼠实验(北美观察丨打开美国历史上的人体试验（下）阳光下的黑幕)

1950年9月下旬，旧金山湾区的居民正在享受雾缠云绕的夏季过去后，灿烂的秋日阳光。在不远的近海上，美军正在悄悄释放两种致病的细菌——粘质沙雷菌和萎缩芽孢杆菌（代号“海上喷洒行动”）。

△培养基上生长的粘质沙雷菌（图片来源：美国史密森学会）

这两种病原体，是美军最新开发出来，作为新一代的生物武器。根据27年后美国军方在参议院听证会上的解释，美国军方认为“实验对理论验证和填补相关知识的空白是必不可少的”。此外，军方还坚称，当时军方使用的细菌是无害的。但就在美国军方进行“海上喷洒行动”的几周后，1950年10月，当地医院中开始出现许多患有罕见尿路感染的病人，由于病情过于诡异，斯坦福大学医院的医生们还专门发表了一篇学术论文，但除了军队，没有人知道这场疫情是如何暴发的。

△学术期刊《政治与生命科学》1989年2月刊发《秘密之云：美国陆军在人口稠密地区进行细菌战测试》的文章，揭露美国军方此次大规模的细菌战实验，以及引发的严重后果。

27年后的一次参议院听证会上，军方才被迫将这次生物试验公之于众。一名因为尿路感染而死去的病人家属随即起诉了联邦政府，但被法院以无法证明军方释放的细菌同病人的死亡具有相关性为由驳回，最高法院也认可了下级法院的判决。

△学术期刊《全球生物安全》2019年发表相关文章中，记载美军的这次“海上喷洒行动”。

冷战时期，美国军方曾多次在公众不知情的状况下，于公开场合释放病原体和化学物质。1977年3月8日的参议院听证会上，军方吐露出一长串令人后背发凉的试验记录：在佛罗里达的度假胜地基韦斯特释放粘质沙雷菌；在华盛顿、纽约、旧金山等大城市释放萎缩芽孢杆菌；在位于华盛顿的国家机场和灰狗客运枢纽释放萎缩芽孢杆菌，以便将病原体扩散到全国；在中西部地区释放硫化镉锌，等等。

△《华盛顿邮报》1977年3月披露称，美军进行了239次秘密的露天细菌战测试

消息一经放出，全国一片哗然，《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报纸连忙在头版报道了此事。当然，美军在听证会上一直强调，这些试验只是“模拟”美国遭受生化攻击，坚称释放的物质对人体无害。

△1977年参议院关于军方人体试验听证会的实录。参议院听证会实录中记载的美军在公开场合进行的细菌试验。试验场所五花八门，包括军队基地、机场、长途汽车、近海、城市等等。（图片来源：国家卫生署图书馆）
各种放射性物质也时常被用作人体试验。罗彻斯特大学曾经给实验者注射铀-234和铀-235，以观察实验对象的肾脏对放射性铀的耐受度。另一种常见的核弹原料钴也曾被拿来做实验。

美国研发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中，曾有18人被注射了放射性的钴，之后还有多名医院病患，在未知情的背景下被注射了钴。除了注射放射性物质，美国还发生过针对监狱囚犯进行的X光辐射实验。

△1986年美国众议院发布放射性物质人体试验报告，记载了18人被注射放射性钴。（数字文本资料 图片来源：乔治·华盛顿大学资料库）

1960年代和70年代，美国西北部的俄勒冈州和华盛顿州曾经对监狱囚犯的睾丸进行的辐射处理，导致不少人出现了生育缺陷，甚至被迫做了结扎手术。

△1986年美国众议院发布放射性物质人体试验报告，记载了俄勒冈州67名囚犯及华盛顿州64名囚犯接受睾丸X光照射实验，以测试辐射对生育能力和睾丸功能的影响。报告中明确显示，受试者必须同意在试验完成后接受结扎。（数字文本资料 图片来源：乔治·华盛顿大学资料库）

当然，有多少囚犯的睾丸被辐射照过，对于美国精英阶层来说，似乎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不过，有一次秘密人体试验，却着实吓坏了他们，因为这次的实验对象不乏白人高材生。

△乔治·怀特曾是联邦缉毒局新英格兰地区的负责人，加入中情局后主导设立了一批伪装成卖淫场所的实验室，嫖客被诱骗上床后便会被注射LSD。1977年参议院听证会上，MKUltra项目参与者承认，相关实验中出现了“妓女”。（资料来源：历史频道、宾夕法尼亚大学数字图书馆）

朝鲜战争结束后，美国为增强对军队和民众的思想控制，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发起了旨在研究与开发精神控制手段的MKUltra计划。

△美国锡尔维尔大学2016年4月的一项针对美国政府历史的研究显示，美国中情局（CIA）通过MKUltra计划，利用LSD等毒品进行洗脑及审讯。

这项计划的研究核心是著名的致幻性毒品LSD。为了测验LSD的洗脑和审讯效果，CIA挑中的实验对象范围极为广大，不仅有自己的雇员、军人、可疑的“苏联间谍”，还给斯坦佛大学这样精英私立大学的毕业生喂了LSD。

△1977年，美国参议院举行针对MKUltra的听证会。听证会材料指出，CIA使用LSD、巴比妥类药物等对包括大学教授、学生等人员进行洗脑、审讯实验。（资料来源：宾夕法尼亚大学数字图书馆）

除了LSD，CIA还曾经尝试过使用海洛因、吗啡和其他鸦片类及致幻类毒品给人洗脑，甚至还研究过催眠的效果。这项计划本属机密，但在1970年代被媒体曝光，CIA在国会听证会上被迫承认并中止了该计划。

△联邦政府雇员也难逃MKUltra计划的魔爪。弗兰克·奥森是美军生物武器实验室（今日迪特里克堡的前身）的生物战专家，在威斯康辛大学拿到细菌学博士的学位。他认为美军在朝鲜战争中使用了生物武器，因此被中情局盯上。1953年，他被中情局设计下了LSD。数天后奥森突然跳楼自杀，家属相信他是被美国政府陷害而死。（图片来源：《每日野兽》、宾夕法尼亚大学数字图书馆）

MKUltra这样的大计划，一直隐藏得很深，许多与项目相关的资料都无从找到，只是一部分资料因为放置的失误，得以重见天日，才让美国和世界公众部分地知道了实验的真相。

△美国研究LSD的目的之一是开发审讯用的“吐真剂”。不过，1977年美国参议院听证会中的报告资料显示，当时就有证据显示LSD的人体试验效果令人失望。（资料来源：《金融时报》、宾夕法尼亚大学数字图书馆）

回看历史，人们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实验，美国都做过了。虽然1970年代以来，大量人体实验事件被曝光，明面上实验对象不知实情的研究项目都不再继续，但究竟还有多少阳光下的黑幕，就不得人知了。（特约撰稿 景肇）

（编辑 金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