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聂小倩（聊斋志异，宁采臣，燕赤霞）)

第一幕 兰若寺的夜

雨是冷的。

雨丝像死人缠在脖颈上的发，细细密密裹着破败的朱漆山门。宁采臣的布鞋陷在青苔里，抬眼望见檐角铜铃锈成了暗红色，在风里发出沙哑的呜咽。

"这地方死过人。"他握紧了腰间断过三次的旧剑。

佛堂里飘着松脂香。火折子刚亮，忽又灭了。黑暗里有银铃般的笑，裹着栀子花香飘到耳畔："公子，好冷啊。"

他反手将剑鞘抵住身后温热的身躯。月光恰在此时穿透残窗，照见少女素白衣襟上绣着的血色藤蔓，正顺着领口往心口攀爬。

"鬼不需要取暖。"他说。

第二幕 金错刀

聂小倩的脚踝系着七枚铜钱，走动时像困在网中的蝶。她将金丝楠木匣推过石案时，腕间青紫指痕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姥姥要的是读书人的心。"

"为何选我？"

"因为你在雨中收伞时，先拂去了停在伞骨上的蜻蜓。"她的指甲突然刺进檀木桌面，"子时三刻，黑山老妖的轿子会停在断肠崖。"

铜钱突然发出尖啸。她踉跄后退，唇角溢出的血珠坠在宁采臣的剑穗上，化作一粒朱砂。

"你中了生死符？"

"比那更糟。"她扯开衣襟，心口处盘踞着三条金线蜈蚣，"这是三尸锁魂咒，发作时..."话未说完，窗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第三幕 血月

燕赤霞的刀比月光更冷。

他削断蜈蚣时，金粉簌簌落在聂小倩苍白的肌肤上。"你还有十九个时辰。"刀尖挑起她颈间玉坠，"这枚锁魂玉从何处得来？"

宁采臣的剑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她不是筹码。"

"年轻人总把怜悯当勇气。"燕赤霞的笑声震落梁上积尘，"你可知道她骗过多少书生？他们的心现在还泡在兰若寺地窖的酒坛里。"

聂小倩忽然夺过金丝楠木匣。暗格弹开的瞬间，十三枚透骨钉直取燕赤霞咽喉。"那些心..."她喘息着撞进宁采臣怀里，"...都是自愿给的。"

【余韵】

黎明前的黑暗最浓时，宁采臣刨开了寺后第七棵槐树。金塔出土的刹那，三百只乌鸦同时腾空，羽毛遮蔽了将褪未褪的残月。

聂小倩的脚链寸寸断裂，铜钱坠地化为齑粉。她抚摸着金塔上的铭文轻笑："其实根本没有三尸锁魂咒。"

"我知道。"

"那为何..."

"第一次见面我就想说..."宁采臣擦去剑上血污，"你装鬼的样子，像极了被雨淋湿的猫。"

晨钟突然震碎寂静。兰若寺在曦光中化作飞灰，唯有那柄生锈的铜铃，叮当落在开满彼岸花的青石阶上。